這個問題是裴青時做夢也沒想到的, 楞是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，半晌才道：“道德底線這麽高，不符合你大反派的設定啊。”

“這也就更加說明, 書中的設定對我們已經不適用了, 不是嗎？”季西池眨眨眼, “那我就假裝你還是單身了？”

“什麽假裝。”裴青時頓時就不高興了，“我本來就單身好吧？才一千多歲而已，還很年輕好嗎？我不是跟你說過，我要活一萬年。”

她完全忘記了剛才是自己說的“年紀大記憶力不好”。

“對對對, 是我的錯。”季西池不介意被兇, 特別高興, “你是單身，我不是小三，我可以繼續追你了。”

裴青時：“……”

她有點想不起她是來幹什麽的了, 為什麽季西池看起來這麽興奮？

他不是應該在難過嗎？

“我好像沒什麽事了。”裴青時站起來，“回去休息了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季西池再次叫住她。

“你剛才不是說只有一個問題？”裴青時故意道。

季西池想了想, 拿起旁邊的酒杯：“要不要喝一杯？”

裴青時想起上次喝酒後的表現, 急忙搖頭, 更想走了。

“再坐一會兒吧。”季西池還是拉著她，沒有松手，“我還有一個問題想知道答案，真的是最後一個。”

裴青時只得又重新坐回去：“你問。”

季西池先倒了半杯酒，然後才問：“你以前住什麽地方？大城市還是小山村？在鷺泉村住得習慣嗎？”

裴青時微微恍了下神。

有些話季西池沒有明說，但她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打算。

如果她習慣生活在大城市, 他應該會從鷺泉村搬出來。

喜歡一個人，真的能全心全意到這份上嗎？

他們明明認識也不久，他到底喜歡她什麽啊？

“你也對我很好。”季西池像是知道裴青時的想法, 突然道。

裴青時沒法讚同他的話，身為助理，她比老板還懶，哪裏好了。

“你發現戴萱秘密那天晚上，為什麽突然沖出來抱住我？”季西池卻對裴青時做過的每一件小事都記得清清楚楚，“是擔心周宇凡對我不利嗎？他在書中害過我？”

他真的是又聰明記憶力又好，肯定暗地裏琢磨過好多遍吧？

能感覺得到，他是真的很在意。

對於這件事情，裴青時原本一直覺得很丟人，不太想回憶。但現在季西池這樣提起，還誤會了周宇凡，她倒是不能不解釋。

反正季西池對自己在書中的設定並不介意，為了避免他多想，裴青時決定把他的故事線補充完整。

不過，在說之前，裴青時先說了另一件事：“其實，我覺得你也是穿越的。”

“嗯？”這個說法季西池倒是沒想到，驚訝地看著她，“怎麽說？”

“你之前說我的時候不是說過嗎？如果是同一個人，就算因為一些經歷，突然性情大變，也該跟原來有些相似之處。可你和書中的大反派，無論性格能力還是行為舉止，甚至連個人經歷，同樣判若兩人。”裴青時說，“戴萱是在和你合作之後才重生的，我也才穿書半年多，但你小時候的經歷就和書中不一樣了。這就說明，你的不同，並不是因為我們，而是因為你自己。”

季西池有點不確定：“或許，是蝴蝶效應改變了過去？”

“可是，你的病也和書中不一樣。”裴青時反覆思考過，不認為這是蝴蝶效應，“書中你這個病是推動劇情發展最重要的設定之一，不可能輕易改變。我懷疑，小時候失去呼吸心跳那次，原來的季西池就不在了，然後是你穿了過來。你再仔細想想，當時有沒有什麽特別？”

季西池對別的可以不在乎，對這件事還是很在意的，他認真回想了一陣，遺憾地搖頭：“想不起來了，不過你這樣一說，我倒是覺得小時候的記憶有點不太真實，像從別人那裏過度來的，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。原書中，我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應該就跟你父親一樣。”裴青時其實也不太清楚，“我一直認為那是一個bug般的設定，所以沒什麽特別的表現，也沒見說有哪裏疼，會失眠倒是有，你父親有像你這樣發過病嗎？”

季西池搖頭：“據我所知是沒有，他確實失眠，我還以為是他們瞞著我……現在看來，或許真的並不一樣？”

裴青時用力點頭：“極有可能。所以，你不必把這事太過放在心上。書中的季西池在沈年家住了好幾年，所以跟他牽絆深。但真實的你跟他其實沒什麽交集，不必在乎他的看法。”

“好。”季西池知道她是在安慰他，但他現在有太多疑問了，“你能把書中的劇情，全都告訴我嗎？”

裴青時打預防針本來就是為了說這個，這時候自然不再藏著掖著，把她所知道的所有劇情，全都告訴了季西池。

季西池一開始還會跟著分析幾句，聽到林思意潑硫酸那一段，突然一口將杯中的酒給幹了：“硫酸？”

“你別擔心。”裴青時怕他多想，安慰道，“現在是發展跟書中已經完全不一樣，林思意和你沒什麽矛盾沖突，應該不至於再跑來潑硫酸。”

“不是。”季西池單手抓著裴青時的肩膀，“你當時以為是硫酸，還跑來抱著我？”

裴青時沒想到他的關註點總是這麽歪，頓了頓才說：“那也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有事啊。”

“你怎麽不會有事？”季西池整個人都繃得很緊，“萬一，那真是硫酸呢？你當時也不知道……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就算我被潑了硫酸也沒關系，我自己能治。”裴青時拍拍他的手臂，輕描淡寫地說，“就算不能治，我離開這個世界就會換個皮囊，哪怕是死了，我從這個世界出去也還能活……”

“啪！”季西池手裏的酒杯硬生生被他給捏碎了。

裴青時話還沒說完，震驚地看著他：“你……”

季西池冷靜了一點，松開手：“抱歉，我……”

“你受傷了！”裴青時驚呼一聲，季西池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劃傷，鮮紅的血迅速滲了出來。

季西池下意識想將手藏起來，裴青時卻一把抓了過來，想拉他起身：“先處理傷口。”

“不用。”季西池沒動，“小傷。”

裴青時拉不動他，有點生氣：“傷口很深，不是小傷。”

季西池隨手從旁邊扯了兩張紙巾按在傷口處，不眨眼地看著裴青時：“你剛才的意思，是不是說你隨時可以從這裏離開？”

“也沒那麽容易……”裴青時沒想那麽多，她拗不過季西池，也懶得再勸，只是撿開那些紙巾，試著用靈力幫他處理傷口。

季西池靜靜看著她指尖一小團瑩白的光，淡得幾乎看不見，但確實是有。

他喉嚨幹得發疼，說不出話來，他什麽都沒再問，但很多答案，已經呼之欲出。

裴青時有點惱，沒註意到他的情緒，因為各方面的限制，她現在的靈力極其稀薄，今天給傅老爺子用掉了大部分，現在連一個傷口都處理不好。

血流得沒剛開始那麽猛了，但他這傷口深，還是有血絲不斷滲出來。

季西池的手指修長，皮膚又白，鮮紅的血跡蜿蜒在上面格外矚目。

明明以前這樣的小傷，她兩三秒就能讓它恢覆如常，現在卻連止血都做不到。

裴青時莫名生氣，情緒上頭，也沒多想，忽然低頭，含住他的手指輕輕舔了一下。

她的唾液應該也有點止血功能。

季西池輕輕一抖，整個人僵得像根木頭。

裴青時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動作過於暧昧，她急忙退開一點，解釋說：“我只是想幫你止血，你看現在真的沒流血了……”

確實沒流血了，只是手指上濕漉漉亮閃閃的痕跡太過明顯。

季西池有些僵硬地轉動視線，看到裴青時嘴唇上還沾了點血漬。

他的血。

“咳咳……”裴青時匆忙站起身，“你沒事就行了，我先……唔。”

季西池跟著起身，還沒等裴青時反應過來，他突然一把將她拽進懷裏，貼上了她的唇。

裴青時眼睛瞪得溜圓，大腦空白了一瞬。

誰都沒動，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，只能聽到兩道節奏超快的心跳聲，像鼓點般砸落下來。

裴青時眨了眨眼，回過神來，一把推開季西池：“你……”

“對不起，剛才沒忍住。”季西池拉住她的手，放到自己臉上，“你可以打我，但打完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？”

裴青時手指動了動，沒有打他，也沒有說話。

季西池便接著道：“我本來想慢慢追你，反正我們有那麽多時間，但是你剛才說你可以離開，我突然很害怕。雖然我們真正認識的時間還不太長，但在我心裏，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好久，我也喜歡了你好久好久一樣。一想到你會走，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的情緒。小裴，你這麽擔心我，其實也有一點點喜歡我對不對？我剛才吻你，你不討厭吧？你能不能為了我，別走？”

裴青時沒想到他誤會了自己意思，以為自己要離開，才會那麽激動。但她不得不承認，季西池吻她的時候，她確實不討厭，回想起來甚至有點……喜歡。

她再沒有經驗，也知道自己對季西池確實是有感覺的。

他將一顆心如此直白地剖開來攤在她面前，她不想讓他摔到地上，她本能地想要接住。

裴青時想了想，低聲道：“我又懶又俗，還是個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，你要是真的不介意……”

她頓了頓，擡頭去看季西池。

季西池望著她，神情隱忍又期待，眼底跳躍著明晃晃的火焰，全是藏不住的熱烈。

裴青時咬了咬唇：“那就試試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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